《破浪男女》導演的功課｜楊雅喆導演

封面人物爐邊手記

Oct 4

Written By 時地人事 Since They Run Scene

#vol.9

Scn4 - 夜 - 內 - 熱炒店 - 楊雅喆導演

#vol.9 Scn4 - 夜 - 內 - 熱炒店 - 楊雅喆導演

❍ 著重感受，而不是結果

在體感32°C 的熱炒店，我的思緒飄來盪去。同事讚嘆了每一道菜，從台啤18天到炒青菜，看得楊導演都有點不好意思。思緒繼續飄來盪去，想起從香港到台北，是1小時50分鐘；那為什麼小綠從床笫間去到南天門，卻要用上半輩子。

這是炸魷魚，很香；這是炸臭豆腐，也很香。但是，南天門也一樣香嗎？對小綠而言，是的。經歷完性別置換手術，還可能有健康上的隱憂，只為了透過女性身體到達南天門，這南天門會不香嗎？

但是，值得嗎？

「身體不舒服，你可能活不久，但心靈不舒服，你死得更快。」楊雅喆。

這是楊導演第二次給出答案。第一次是《破浪男女》的片尾曲，那首有佛咒界鬼滅之刃之稱的《楞嚴咒-第一會》，有清除內心魔障，勇猛前進智慧道路的意思。兩次答案都告訴我，楊導演是一個比較看重感受，而非結果的人。

❍ Take 1 ，是演員們的意志

這個想法，我在他與演員相處過程中能感受到。由於這部片的尺度比較大，楊導演說行前教育很重要，首先是提醒劇組人員，那些「不當的凝視」會影響到演員，要小心。而後，每次開機前都會安排地方給工作人員存放手機，確保拍攝現場沒有人帶手機進來，不會有偷拍的顧慮。

#梁湘華 @alishawns 補充到，每次拍裸露戲的情況，除了攝影師外，幾乎所有人都會轉過身去，連收音師看好位置後，都會扭過頭，深怕冒犯了演員。這些自覺性地迴避，讓演員感覺到安全，而放心融入角色中。

到開拍的時候，楊導演會很關注演員當下的感受。劇本之前都有討論過，但是每一場戲的第一個Take，都會讓演員自由發揮，他想知道演員是如何感受這場戲。

「所以第一個鏡頭，通常都是他們的意志。」

「我看了之後，才明白過來『哦，原來你是這麼想的。』那我來看看這個表演合不合理。」

楊導演不會嚴控每一位演員的表演，而是傾向於消化他們的表演，再做調整。譬如白Q穿婚紗那一場戲，楊導演並沒有規定她要怎麼演。「我比較期待她自己想像的那個畫面，因為她在那裡被逼婚。」

梁湘華想像了一下情境，也和楊導演討論了幾個版本，最後選擇潸然淚下的演繹，也得到導演讚賞。楊導演補充道「我跟每一個演員都說，眼淚的東西要小心使用，不能用太多次，可以有幾次，但妳要分辨出哪個是用在刀口上。」而梁湘華這次表演上的選擇，就是楊導演口中的「用在刀口上」。

促進變化，同時又在調和變化，這算不算是導演的浪漫？楊導演連連搖頭說怎麼會。

「工作的時候，導演可以極度浪漫，但你要把它落實的時候，就要把它條理化。」

❍ 導演功課：條理化

他大部分時候都在條理化每場戲，如果是拍親密戲，就會揣摩他們做愛的時候在想什麼，他們想要什麼，就算是BDSM也要很條理化。「第一場在玩認識身體，第二場在玩羞恥play，而且它是分成對於溫度的感受，對聲音的感受，那個她（白Q）被放到窗邊的戲，要拍出溫度、聽覺、觸覺的感受。」

「做愛可以感官，但實際處理要非常理性。」

每一場親密戲都有它的任務，楊導演會把想達到的目的告訴導演組和攝影組，然後他們就會拿捏好分寸，攝影師把握好鏡頭上的尺度，避免以 Male gaze 角度去拍攝主體，情、色的主次不會混淆。

「雖然你看得到胸部，它就是跟A片差了一點點距離，就不一樣了。」

我好奇問，那同類型的電影，其他拍攝現場會不會出現Male gaze的情況？

「一般的商業電影大多是不由自主的Male gaze角度…因為習慣而不自覺，只是攝影師陳克勤在拍攝的時候非常仔細小心讓畫面集中在演員的表演上，即便是裸露也採取了非常細微而不同的構圖。」

❍ 田野調查，其實不難

晚上九點多，我和楊導演站在熱炒店門外。他看著來往的車輛，沈默地抽著煙；我抽著煙，看著對面的火鍋店沈默。因為那是一家叫「旺角XXX鍋」的店，是我在旺角從沒有見過的火鍋店。那感覺，就像我在香港，常看見台灣沒有的台式火鍋店。

這讓我想起《破浪男女》中的一句台詞：「來這邊的人都是因為真假不分，執著在顛倒夢想裡，『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你把假的東西當作是真的，那真的東西就會變成假的。」

我不禁感慨，電影有時候跟現實很近，近到只有眼前一家火鍋店的距離。我瞥了眼身旁的楊導演，感覺他才是那個把真假玩得爐火純青的人，田調資料和虛構故事共冶一爐的能力，讓人讚嘆。

「楊導演，你田調的時候，別人為何會願意把隱密的事情告訴你？」

「其實不難呀。」

他緩緩吐出一口煙，繼續說道：

「到了一定年紀，每個人都有心裡話希望別人說出來、拍出來，有渴望被了解的心。」

「如果他真的不說呢？」

「如果他不說，那就問他的閨蜜呀。」

「那事主知道後，如果不高興呢？」

「所以田調後，一定要改，因為不能讓本人看出是他。」

楊導演把煙蒂弄熄滅，放進垃圾桶，轉身離去。我看著他的背影，有一種「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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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地人事 #sincetheyrunscene

感謝所有協助這次拍攝的港台電影工作者們🙏🏻✨

▍ 受訪者
楊雅喆⁠導演 @tcol.2024

▍ 拍攝團隊
文字 - 阿信 @diz_li
攝影 - 丘黙 @makyau2
攝影助理 - 阿姿 @manchi224
造型 - Amissa @amissaaaa @amissa.tsui
造型助理 - @rennuslcy
服裝造型 - @hommeplisse_isseymiyake #ISSEYMIYAKEHK #ISSEYONME @puyioptical
化妝師 - Minnie @make_minnie_up
髮型師 - Una @u88na
製片 - 小玲 @chingweng98
製片助理 - ⁠崇棣 @chongdihuang
社群行銷 - Annisa @annisaaauuu
平面設計 - @yikki.design